文丨十里

他把吉他拿了起来，弹了一首曲子。牛艺铭经营着自己的吉他培训学校。此刻，教室里空无一人，声音的波动似乎可以穿透玻璃窗。采访的时间是上午，没有学生，也没有琐事可以打搅到他。

曲子已经谱好，“词很认真的填上去，但还是不好”。牛艺铭想找人填好它——可生活毕竟是世俗的，“作词人不赚什么钱，所以人不太好找”。

实际上，牛艺铭14岁就开始接触吉他了。他听BEYOND，也听汪峰，与世界知名的吉他大师合影，崇拜吉米·亨德里克斯，仍“幻想”般的组建一支乐队。

“我小时候学琴，那时的音乐很温暖。”牛艺铭说，年少不经事时没有阅历，写不了歌。现在终于有了阅历，也有了积淀，但那个“温暖”的时代已经过去了。

“神曲”当道，“走心”已经不是那么重要。

吉他、鼓之于摇滚乐的重要性不言而喻。“可以插电”的吉他似乎可以让绝大多数少年着迷。

牛艺铭沉迷得则比较深。初一那年14岁，他摸到了琴弦，而后与其朝夕相伴。

系统的学音乐对于大多数家庭来说，高昂的学费及不明晰的未来，有着“奢侈品”的倾向。可他在少年的眼里，这些苦难是微不足道的。

牛艺铭坚持了几个月。因为“真的没钱了”。老师见他真的喜爱，且天赋也够，便收其为入门弟子——一节课30块钱，“还经常管饭”。

老师叫杨明。在吉林地区，他的造诣水平被誉为传奇。一名弟子目前是朴树的乐手。

乐理知识，审美情趣都很重要。但基本功更为重要。牛艺铭练系基本功大概1年多，每天练习3个多小时。

3年之后，牛艺铭要出发了。乐队情结在等着他去实现。

理想有温度，现实很残酷。

每个玩音乐的人都认为自己才是主角，个性又强烈。这导致乐队成员相当不固定。

但生存问题更为关键。在酒吧驻场的收益并不稳定。牛艺铭迫于无奈便游走外地。

老板会经常直言不讳的告诉驻场乐队：收拾一下吧，明天不用来了。

但更让人揪心的是环境的复杂。“这是2000，唱100遍两只蝴蝶”——牛艺铭感受到的是冒犯。

“我告诉你别唱了，你们听不见啊？”对方爆了粗口后，一个酒瓶飞上了舞台——这可能关系到安全。那是15年前的境遇。

此时的牛艺铭不到20岁。敏感的心需要感知世间冷暖。

让一个年轻人受到的最大的打击是什么？就是让他完成梦想，而后再撕碎它。

牛艺铭想要组建一个乐队，可能需要几个月。让乐队解散只需要几天。

时光飞快，牛艺铭来到30岁的关口。

乐队可能只是个梦想。他尽力了。

牛艺铭再次回到吉林后，经过一段停顿，便开起了目前这家艺茗吉他工作室。

墙壁上挂着甲壳虫乐队的海报，也挂着上世纪60年代的吉他界传奇人物的肖像。牛艺铭听放克，也听布鲁斯和摇滚。

他觉得，人生也就这样了吧。直到他看到很多孩子对吉他的着迷——那分明就是自己14岁时的样子。

孩子们告诉他，他们的梦想是“有个乐队”。孩子们问他，老师你的梦想是什么？当然也是组建乐队。

乐队应该唱自己的歌，而不是模仿自己的偶像。牛艺铭谱好了曲子，有时还和师兄弟们一起排练。他正在找人帮他填词，“走心的词配走心的曲子”。

此刻，玻璃门将教室和室外隔断成了两个世界。外面的世界，人们对于音乐市场相当悲观。乐评人认为，未来将是说唱和电音主导市场，“爆款才能赚到钱”。

而教室内的少年们仍怀揣着那份执念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