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李福松】

年龄：79岁

职业：退休老师、京剧推广人

【推广线路图】

广西科技大学退休京剧团、在职教工京协、城市职业学院学生、教工京剧团、柳邕一小、北雀三小、雅儒路小学京剧队、柳州市青少年活动中心公益京剧团、柳钢京协、广雅社区京剧团、老年体育协会京剧团、弯塘舞队。

从化妆到完成一整套京剧服的装扮，只花了不到四十分钟，当李福松穿好霞帔，把凤冠戴在头上后，她要和跟自己相差七十岁的“孙女们”上台演出了。

这群最小只有七岁、最大也不过初中生的十几个女孩子，是从上百位报名参加公益京剧班的孩子中选出来的。自从今年5月4日开始利用周末时间，跟着她们尊称的“京剧奶奶”李福松，在仅仅上了十八个工作日的京剧课后，就在柳州市儿童少年活动中心的这场汇报演出中演了三个戏曲节目，一招一式已经颇有小小票友的模样。

《霸王别姬》的《梨花颂》是“京剧奶奶”李福松最喜欢唱的经典京剧选段，“京剧奶奶”即不是师出名家的京剧后代，也不是身怀绝技的老戏骨，她不过是退而不休后开始慢慢爱上京剧的普通戏迷。

1994年退休后，经过十年漫长的自学过程，“京剧奶奶”通过买相关书籍自学，观看影碟和电视节目，以及电脑的辅助，每天对着客厅的大镜子练习，慢慢成了一名京剧迷、半个行家。

刚开始，“京剧奶奶”接触到柳州的京剧爱好者圈子，也只是局限在一群退休的老伙伴。渐渐地，当了大半辈子教师的“京剧奶奶”觉得既然京剧是国粹，就应该传承给下一代。

于是，她开始在学校推广京剧文化，她曾在小学、大学、社区等十三个京剧社团进行京剧入门的普及。据李奶奶自己统计，她已先后指导过402名学员，最让李奶奶自豪的是：“跟我学的这么多孩子，没有一个人半途而废。可见我们的国粹魅力有多大！”

没有豪华的装修和昂贵的家具，李奶奶的老伴过世后，她一个人坚持过着简朴的生活。她家最热闹的时候，是学员们来学京剧的时候，大厅成了他们的排练场。

李奶奶把自己学到的京剧知识，全盘交给这些对喜爱京剧的孩子。孩子们学累了，就在她家吃饺子、睡午觉。孩子们没有京剧服装，李奶奶便自己买布来缝，或者把自己的服装改小，孩子们没有头饰，她就买钻来自己镶。她不想因为服装问题，造成孩子们放弃学习京剧的机会。

“国粹这么惊艳、这么美，一定要把它传承给下一代。”如今，李奶奶把唱京剧当成了她人生的“第二春”，她把戏曲带进校园，希望孩子们从简单的看戏，变成主动的学戏、唱戏。

李奶奶，您是什么时候开始对京剧有兴趣的？

从小受父亲影响，耳濡目染吧。

您是怎么学京剧的？第一次上台表演的是什么角色？

我学这个也没有老师教，就是看碟子，因为电视里放的人是“反”的，所以看起来有点晕头转向的。我第一次上台表演扮演的是《霸王别姬》的虞姬，咱们柳州的戏友非常的勇敢，只要会唱就上舞台，因为没人评价你的好坏。

退休前您是教什么的？

我是辽宁人，1973年因工作调动来柳州，在柳钢当了十几年筑炉工程师，后来在经济干校（柳州市经济管理干部学校）当老师，教经济管理学。

您是怎么能记清楚自己教了402个学生？

我会用笔记下来，402个人不只是学生，还有一些学生的妈妈，也算是我的“学生”。

我看您用一个房间来专门存放京剧服饰？您自己有多少套戏服？

是的，我把所有的京剧用品用盒子分门别类地装起来。我自己有二三十套吧，都是我用退休工资买的。我老家在北京，每次回去就买一点回来。我自己的生活条件还可以，毕竟是退休教授，儿女们也不需要我负担。我平时粗茶淡饭，对其他的消费不感兴趣，我只喜欢把钱“投资”在自己的爱好上。光是凤冠霞帔就花了几千块，这么些年下来，一共也花了几万块。

您自己穿得完吗？

穿不了，凤冠霞帔就有三套，有时候折价给了需要演出的孩子，有些直接送给他们。京剧不着装，没有什么可看性。京剧的着装上有一个说法：宁穿破，不穿错。什么意思呢？你扮演这个角色就要穿这个角色的衣服，必须穿，换一件，不行！所以给孩子拍几个戏，一下换一套服装，家长承受不起。我从地摊买的几块钱一米的布，还有一些搭配服饰的珠子，平时有空了我就把这些弄成练功服，可以供五个孩子穿着练。

您在推广京剧的过程当中有什么困难的？

对于我来说，困难还是挺多的，首先是要克服“三高”，年龄高、血压高、京剧本身教学的高难度。再一个就是初期时候的“孤军作战”，2004年没有“戏曲进校园”的政策，我当时就自己拿着教师资格证、工作证、还有照片跑到小学里跟他们说：我想给孩子教教京剧，免费的。就是这样打开了我带着京剧走进校园的大门，也打开了小朋友们接触京剧的大门。

您为什么要拿那么多证件去学校？

怕别人说是骗子呀！呵呵。要想把京剧传承下去真不容易，京剧是综合艺术，你看舞台上有多少人服务于一台戏？四个武场、三个文场，还有各种丫鬟演员。所以一台戏不只是唱京剧的演员完成的，还有这么多工种的人配合。所以还是刚才说的，早期的推广过程中，我一直是“孤军作战”。现在好了，你看今天的汇报演出，柳州市儿童少年活动中心特意把老干部活动中心京剧团请来支援，给我们现场伴奏。

后来呢？

后来我组建了推广京剧志愿者工作队，有十个人，除了参加本团活动还未其他团服务。有了大家的支援，我的推广之路就越来越广，进学校后，孩子很快能登台演出了，像《穆桂英挂帅》、《红娘》、《梨花颂》、《贵妃醉酒》等等他们都可以演了。

您在教学生的过程中最难的是什么？

唱念做打演，每一个环节都需要花时间。广西人的普通话不够正，“二”字的发音不够圆润，很多人会发成“饿”的音，但在京剧的唱词里，要是唱的时候带口音就不是京剧了，所以纠正地方音非常困难。另外还有一些动作学起来也比较难，比如水袖。

京剧本身确实挺难学的。

这还不算，跟我学的孩子年龄也比较小，毕竟现在的孩子都是独生子女，我要是严格一点，有些孩子就受不了，甚至孩子的妈妈也受不了。我一边买些水果、果冻、老婆饼哄孩子，一边赶紧教。然后服装跟上，孩子们一旦穿上戏服，再画上妆，非常漂亮，于是大家的兴致就上来了。鼓励孩子，是为了让她们有更多兴趣往深了学。

那您真是费心了。

现在都提倡“国粹文化从娃娃抓起”，即使再累，我也会把主要精力放在她们身上，不过这些小小传承对象都挺能干的。在学校里教京剧，还有一个困难就是经费的问题。大家都知道，戏曲服装比较贵，什么裙子、衣服、水袖、凤冠霞帔、鞋子，一整套下来便宜的几百，贵的上千。很多普通家庭是承受不起的，所以如果能有一些支持，我觉得国粹的传承能更容易一些。

李奶奶，您推广京剧这么多年，有带出哪些比较厉害的学生？

我参与了十三个社团的京剧推广，前后教的学生有402人登台演出，这一点我就觉得成功了。其中有个孩子得了柳州市一个才艺大赛的金奖，我也得了个优秀指导员称号，然后柳邕一小和北雀三小的京剧表演也拿过市级比赛奖项。

这些肯定对孩子学京剧还是有作用的吧？

是的，京剧虽然作为北方戏种，有了鼓励后，南方的孩子非常有兴趣学，没有一个孩子从我的京剧队里退出的，都特别愿意来学。唯一遗憾的是，因为我的局限，只能教女孩子，要是有男老师，他们也可以学起来。

推广京剧这些年，有没有一个特定的目标？

戏曲进校园，让孩子从看戏，变成学戏、唱戏。我提出，如果音乐老师上课的时候能加入教一些京剧唱段就好了，这是最基本的教学。更进一步的话，希望孩子入门后，第二年开始可以自学，现在学习的渠道那么多，通过上电脑、看电视慢慢扎进去，能唱能演，这才我希望能达到的效果。

这也挺难的。

确实，柳州的整个京剧圈子只有两百多人，加上彩调和桂剧，能有多少人可以执教?而且有些老师只能教唱，不足以教戏。所以我开始组织推广京剧志愿者团队，跟队员们一起进行推广，文场武场一起同台，效果会更好。我们先选几个条件比较好的学校做试点，从小规模开始教，不然教坏了很难纠正。柳州市儿童少年活动中心对这方面的付出还是很大的，不管从老师的配备，还是服装的配备都是很齐全的，所以孩子在这里得到免费系统的学习。所以，我的最终愿望是踏踏实实地推进戏曲进校园。

除了京剧外，您还会什么戏曲？

黄梅戏，《夫妻双双把家还》，谁来跟我合唱一段？哈哈。

奶奶，您家人支持你吗？

我不是吹牛，我家里九姐妹，会唱会跳会说的就是我一个，其他都是四平八稳的。我是当老师的，讲话“张牙舞爪”夸张一点，其实是为了吸引学生，所以走上京剧这一行也是性格使然。姐妹们都在北方，也管不着我。最大的遗憾，是我的三个儿女没有一个跟我学京剧，怎么动员也不行，三个孙女也不跟我学，她们忙着学钢琴和吉他之类的。

唱京剧给您带来最大的感受是什么?

我觉得年轻发展的时候叫“第一春”，那时事业也做得不错，拿了很多奖状，也当上了教授。现在心思在京剧，可以说是京剧创业吧，属于“第二春”。我不会打麻将、打扑克，也不搞股票和债券，那我总得有点爱好吧？所以京剧充实了我的生活，今天跑去买材料，明天做衣服，后天上课……我今年79岁了，但我从来也不想我老了。去教室给孩子们上课，孩子们冲上来叫“奶奶、奶奶”，我就摸摸这个的头，摸摸那个的头，这些小女孩化了妆穿上戏服，太漂亮了，太喜欢了，我就想把她们培养出来。

很开心吧？

我很满足！退休后，我还能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推广京剧。只要在京剧界还能起到推广作用，我就继续推广下去，不管多大年龄。如果等到那一天，我唱的不动了就停止，千万不能推广停断了。

最后，想知道您最想登上哪个舞台去唱京剧？

柳州电视台我上了五次，央视也想走一遭，只要给我上去唱，哈哈。其实我上不上更大的舞台不重要，我希望更多人参与进推广京剧的队伍中来，希望更多人学唱我们的京剧，这是我们民族的文化精华。国粹这么美，一定不能失传。谢谢《在柳州》APP。

The end

文|得把嘴  图|聚和文化·李俊锋（首屏摄影）

设计制图|黄庆奕  视频|彭子航、《新播报》资料