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知打什么时候，我开始喜欢像个老人一样回忆往事，而我并没有抵达那个年纪。我有时会傻傻地想自己是不是大限将至。

前些天在酒吧里，一个朋友问我，你的梦想是什么？我一时语塞，其实现在我依然不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。我的梦想是什么？记得Roland Dyens 和我说过，人老了的遗憾就是没有梦了。

我时常回忆自己在北京生活的那些日子，回忆那里的风，那儿的气味，气味里散发出的活力、浮华、渴望、焦虑、孤独…比起苏州，北京显然不是个适宜生活的地方，然而它却是我曾经编织梦想的地方。那里藏着关于我的许多，它让我有家的感觉。

回国4年里，我只去过两次北京，都是短暂的停留。第一次甚至只是在北大讲学呆了两天，基本没出校门。但望着满地金黄的银杏叶，也足以唤起心中埋藏许久的情愫。我曾经在那儿给社团教过吉他，第一次登台演出就是在北大的百年讲堂，一晃十来年了。那时北大的朋友们有一位已经离开了人世。

第二次是在去年春天，我特意选择住在鼓楼附近的宾馆。就是想再走一走以前学琴的路，从什刹海到交道口。那时陈老师的吉他学会就在交道口，我还清晰记得自己第一次怀着忐忑的心情去到学会，那是01年的晚秋，随身听播放着Julian Bream弹巴赫的CD。那是带着人生最大的梦去的。许多年后我在睡梦中还多次造访过那里，见到陈老师。我第一次参观鼓楼和钟楼，是父亲来北京看我的时候。当时我再一次向他表达了我人生的梦。

是什么让我常常渴望回到北京生活？我猜大概就是那种追梦的状态吧，或是一种意义感，一种关于自己的线索。虽不算老，却也难逃岁月的消磨，那种血脉喷张激情四射似乎越来越少。想起李宗盛的歌词，“越过山丘，却发现无人等候”。对生命、对爱、对未来开始感到困惑。那个“不自量力地还手，直至死方休”的家伙去了哪儿？我仿佛还执着于那个曾经的我。内心最深处的渴望究竟又是什么呢？

几年前第一次看康定斯基的画展时，被那副《浪漫风景》深深打动。骄阳之下，三个骑士风驰电掣，勇往直前，锐气十足。至今我还时不时把那副画的照片翻出来端详，想象自己骑在马上驰骋。

Romantic Landscape by V. Kandinsky

夜深人静，独自坐在工作室，思绪万千，百感交集。关于梦想、吉他、北京的故事许许多多，不善言辞，也不知从何说起，遂拿起吉他弹奏起来。千言万语，尽在不言中。

翻出一份前不久找到的乐谱，冈萨雷斯教程中的一首练习曲，十多年前在北京时听琴友弹过点片段，曲调动人，给我印象深刻。于是这两天自己弹了下来，缅怀那些逝去的时光。并将此曲献给爱我和我爱的人们。